从《小偷家族》、《红海行动》到《厕所英雄》： 透过胶片看电影背后的亚洲三国脸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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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全球最大的两个发展中国家和亚洲唯一的发达国家，中、印、日三个亚洲国家的票房大片，各自代表着不同发展阶段的国家所展现的民族性格差异：或冷静内敛，或张扬跋扈，或反省自嘲。
透过票房与口碑，看看胶片背后的亚洲三国脸谱：民族性格与票房大片之间是呈现怎样的互为映射的关系？三国未来的电影走势又将呈现怎样的变化？
01 菊与刀
日本电影一直是亚洲电影的重要组成部分。以近年来的佳作《小偷家族》为例，电影含蓄的笔触，重新定义了血缘和亲情的联系，细腻温柔的讲述充满了人性的力量。
这早已不是日本电影第一次击中我们的软肋，日本动画的代表人物手冢治虫、宫崎骏的代表作《阿童木》《千与千寻》，上世纪90年代的一封《情书》，推理小说作家东野圭吾的系列改编作品……无论是动画、悬疑、情色，日本电影体现的日本民族所固有的民族性格，既温情又克制、冷静，它的背后则是日本民族严谨的匠人精神。
日本电影在亚洲影视剧中独树一帜，因而受到欢迎。与日本电影折射的民族性格相比，同为亚洲大国的中国和印度，近年来各自的票房成绩不俗，中、印票房大片背后也衬托着彼此的民族性格。
无论从历史和现实上，日本电影一直被认为是具有强烈矛盾性格的民族，日本民族展示的是一种成熟稳定、克制的时代民族性。它有深刻的温情和精致的民族主义，有两个极端，即使是再美好的生活或事物也会反映出其危险、不足，体现人性的险恶，这也是其民族危机意识重的本源。这是日本社会特有的社会文化所造成的。
被公认为解读日本文化第一书的《菊与刀》，从日本皇室标志的“菊”和象征武士身份的“刀”入手，对日本文化中看似矛盾的方方面面进行阐释和解说，分析指出日本文化中“耻感文化”的一面。
岛国民族的危机感、中华帝国旁的小国心态、战败国的屈辱历史、极端的道德自律和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的生活工作节奏，以及作为上述情形的补偿代价——对感官享乐的极端宽容……林林总总集腋成裘，建构了日本民族的现代性格。
上述民族性格在电影中的投射，成就了战后日本电影的巨大声誉。日本国宝级导演小津安二郎的家庭伦理电影《东京物语》《秋刀鱼之味》集中体现了现代化过程中日本人面临传统与现代的矛盾心态；《感官新世界》《失乐园》等情色电影则是现代社会高压与自律之下，日本文化对于感官享乐主义的极端宽容的一种补偿与自我调节；被誉为“日本王家卫”的青年导演岩井俊二，以其犀利敏感的青春视角，通过胶片呈现出当代日本青年中普遍存在的叛逆、脆弱、残酷等性格特质，代表作如《情书》《关于莉莉周的一切》《燕尾蝶》《梦旅人》等；以宫崎骏、新海诚为代表的日本动漫，则将日本国人的民族性格以更为极端的形式加以表现：极端的美化现实或者极端的揭露现实，丝毫不回避日本民族性格中的缺点与矛盾性。
02 龙与象
与日本电影一以贯之的矛盾性和内敛冷静相比，中印两个体量巨大的亚洲大国，他们各自的电影生态近年来的表现则相去千里。
作为全球第一大电影市场的中国，和作为全球电影产量之冠的印度（仅2002年出产1200部电影之多，主要供应国内庞大的市场需求和印度移民目的国），两国票房火热的背后，是当下民族性格的直接投射。
说到中国票房，近年来最现象级的电影作品莫过于2017年的《战狼2》和接踵而至的《红海行动》。
4小时破亿元票房，单日票房4.26亿创华语电影纪录，最终票房56.8亿人民币，位列全球票房榜第55名，首部跻身全球票房前一百名的中国电影，全球影史单一市场观影人次的冠军……无数破纪录的战绩让《战狼2》成为中国电影新纪元的开启者与希望所在。
2018年，如法炮制的《红海行动》也以38亿人民币的不错成绩收官，对主旋律作品作出回报。
突破中国电影审查制度的重重关卡，民族主义膨胀的主旋律电影在畸形的中国电影市场中异军突起，找到了一条生存与变现的最佳快速通道。“战狼2”效应必将指引未来的中国电影向着这一类型的商业大片前赴后继，《红海行动》在这一点上做出了最好的示范。
如果说，上述票房现象所体现的是一种民族主义极大膨胀的话，那么，同为亚洲发展中大国的印度电影则走出了另外一种与我们迥然不同的电影发展之路：
继2017年的《摔跤吧爸爸》在中国全线飘红，2018年开年以来，《神秘巨星》《小萝莉的猴神大叔》《厕所英雄》《苏丹》《护垫侠》等现实主义佳片不断登陆华语市场，引发一场现象级的印度电影效应。
广电总局引进的印度电影几乎清一色是批判现实主义题材的电影（《巴霍巴利王2：终结》属于个案）。以今年拉开暑期档序幕、登陆中国的《厕所英雄》为例，电影改编自真人真事，探讨印度农村家庭普遍没有厕所、妇女必须在野外如厕的现象。如此不登大雅之堂的题材，却被印度拿捏的恰到好处，笑点与泪点齐飞，批判与反省共举。女主角在一场印式浪漫后嫁给男主角，发现家中没有厕所，和男主角“闹离婚”，并引发了一场席卷全国的“厕所革命”。
无论是《摔跤吧爸爸》《神秘巨星》反映的男女平权，还是《起跑线》反映的社会教育问题，引进国内的印度电影几乎无一不是带着一种强烈的社会问题自我反省意识。
这么多现实主义题材的作品是不是代表着印度电影的现状？很多中国人都有这样的困惑。其实不然，作为全球第一大电影出品国，现实题材，尤其是批判和揭露社会矛盾的电影只是以宝莱坞（Bollywood）、托莱坞（Tollywood）、考莱坞（Kollywood）、莫莱坞（Mollywood）和桑达坞（Sandalwood）五大电影生产基地歌舞电影为主的印度电影的一小部分。
但难能可贵的是印度社会对于这类敢于“自揭家丑”的社会题材电影的包容与接纳。虽然此类影片还不是“墙内开花墙外香”的效应，但在海外收获良好的收益口碑，也为印度电影在国际上树立起一个宽容自由的国家形象。
03 三国志
电影是现实的投射。中、日、印三国近年来的票房大片，无意间为我们勾勒出三个国家当下的民族心态与脸谱。
龙、象历来喻指中、印两国，菊与刀则是日本民族矛盾性的两面，如果一定要选一种动物来指代日本，寓意吉祥祈福的鹤可能是最贴近日本传统形象的动物。
龙、象、鹤，或说中、印、日三边关系，无论是放在亚洲还是全球地缘政治格局中，都有着密切的渊源和相当的份量。这里仅围绕电影主题，其余暂且按下不表。
回到电影本身，上文分析到的三国电影脸谱，正走在三种不同的发展路径上：
深受“菊与刀”影响之下，日本之鹤会在温情与克制、冷静与叛逆的极点之间继续游走，历经战争的洗礼与反思，传统与现代的嬗变，日本的民族性格已经定型。作为现实投射的日本电影，即是亚洲电影工业的成熟代表，也是日本民族文化产业支柱之一，必将继续沿着现在的轨迹继续发展下去，成为亚洲乃至世界第七种艺术的重要一支。
中国龙的民族主义会退潮是必然的，因为现实总会告诉人们应该用怎么样的心态去接受自己的成长。正如《第一滴血》系列不会成为美国电影的十佳之选，《战狼2》《红海行动》之类影片也不会成为最佳华语片的代表作。历史会记住《活着》和《霸王别姬》，正如历史会记住《教父》和《乱世佳人》。
与此同时，印度电影中所折射出来的民族自我反省则可能会不断强化，它代表了印度成长过程中的困扰，或者说是一种痛苦调查。印度电影不断自我反问的特质，源自于独特的民族文化背景和社会现实。盘根错节的宗教问题、摇摆于东西之间的地缘属性、过于沉重的历史负担、积重难返的种姓制度……所有这一切都让印度不得不将视野放回国内，协调和反思因为上述问题彼此交错而产生的各种矛盾，在直面矛盾与调查问题中，寻找解决的方法，找到属于印度的那个“自我”。这将是这头南亚大象即将面临的未来。
意大利诗人和电影先驱者乔托·卡努杜把电影艺术奉为“第七艺术”。崛起于二战后的现代亚洲，中、日、印三国无疑是这个版块上当仁不让的主角。属于亚洲的世纪，三国会用怎样的梦想照进现实？用怎样的电影之梦织就现代发展之路？龙、象、鹤用各自的语言和表情给出迥然不同的答案。（本文首发于多维月刊）
作者/编辑：何岸
责编：眼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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